鲁西南散记中的民俗

鲁西南散记

　　鲁西南是中华民族的重要发祥地之一，历史悠久，人文荟萃，在近现代历史上占有一席之地。在这片黄河冲击、田园纵横的广袤土地上，勤劳、质朴的劳动人民有其土得掉渣的生活方式。比如，骂街、骂架等就颇具特色，大概是人们宣泄情绪、释放压力的一种方式吧，深嵌着那个时代的烙印，至今也未消失。

一

　　可着嗓子蹦老高，白沫四溅，满大街咒骂的，这叫骂大街；或者指着对方鼻梁开骂，或在地上撒泼、打滚、擤一把鼻涕往鞋上一抹，扯开长音，双手拍得啪啪作响，呼天抢地死了人一般，这叫骂架，这种骂多是奔着打架去的。这第一种情况，一般是鲁西南村庄内非常出名的，难缠的那些婶子、大娘、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等等。起因定是少了只鸡，丢了两鸭蛋，被踩了几棵庄稼，少了一棵树苗，最严重的是被偷了只羊，被药死了狗或猪，等等。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至九十年代初，在鲁西南都是大事儿，都值得这些女当家的到大街上去秀几嗓子，俗称“骂大街”。第二种情况，通常叫“骂架”。一般是受了很大冤屈，或者是受到很大伤害，才去大街上哭天抢地，这样的情况少，我们一般只说“骂大街”。

　　鲁西南的骂极富特色。有男有女，有老有少，遇到不平事即可上街骂。声音有大有小，音质有粗有细，音韵有激昂有婉转。有的是在晨光初现时开骂，骂到大街上已经有人端着碗贴墙根儿蹲着早餐，有下地早的已经牵着牲口驮着犁耙返回村庄。开骂的嗓子早已冒烟儿，这时候，如果有人劝他一句：“行了，骂的不少了，回家吃饭吧，”他就会借坡下驴，哧溜一声跑回家去。

　　鲁西南的骂街也是个技术活。声音是大是小，骂的内容是粗是细、是深是浅，骂到啥时候为止，更因人而异，因事而宜，因现场的人多人少而宜。劝的人越多，骂的越凶；没人理他，他骂上半天，只要大人孩子随便劝上半句，他便立马拍腚走人，滑稽的很。不要认为鲁西南的骂街是多么不文明，其实既是个技术活，也是个娱乐活动，还是个体育锻炼。说是体育锻炼，因为骂声忽高忽低忽长忽短，对肺活量是一个很好的锻炼。

　　总之，鲁西南最鲜活的特征之一就是鲁西南的骂。鲁西南生活中处处充满“骂声”，这也是那个年代贫瘠生活中人们的“闲话场”“戏台子”。这样说不知道你信不信？甭管是生气真骂，还是爱护假骂，如果没有了骂声，那就等于疫情按下了暂停键，人员静止、生活单调起来。鲁西南的骂，多么有趣，多么神奇，多么充满人情味，多么复杂五味杂陈。开玩笑、嬉戏、嘲讽、挖苦，答谢、求人办事，不带点口病，那简直不算鲁西南人。一方面，是那年头“文化”的无形传承；另一方面，也反映了乡土生活的原生态。

二

　　鲁西南的吃更有特色。

　　也可能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原因，活了六十多岁，因工作性质和生活性情，国内国外去的地方不算少，跑了几十个国家。国内粤菜、潮汕菜、川菜等等，都吃了大部分。但是，吃来吃去感觉都不如鲁西南的菜，鲁西南的菜属于典型的鲁菜。

　　中国美食的老祖先伊尹就是鲁西南人，也是鲁菜创始人。我曾开玩笑说鲁菜有四大特点：黑乎乎、香乎乎、辣乎乎、咸乎乎，也叫“四乎菜”。这当然是表面现象，其实鲁菜特别讲究，满汉全席有108道菜，其中54道菜是鲁菜，可见鲁菜在中国所有菜系中占的分量之重。

　　鲁菜的精髓，我知之甚少但吃之甚多。所以，谈鲁西南人的吃，不单单是菜，吃的、喝的，都是吃的内容。精髓经典的鲁菜理论知识本文不涉及了。我就是想回忆鲁西南人吃和喝的一些小故事、小片段。

　　先谈鲁西南人吃的，面食有黑窝窝、白窝窝、黄窝窝、黑卷子、花卷子、白卷子、馒头、卷子、高馍、壮馍、蒸饼、烙饼、煎饼、油饼、菜饼、肉盒、菜盒、糖糕、蛋糕、油条、烧饼、香油果子；喝的，有甜汤、咸汤、鸡蛋汤、小鱼汤、羊肉汤、罐子汤、胡辣汤、丸子汤、面条子等等。摆在桌子上的大菜不谈了，只谈谈鲁西南可吃的野菜，苦苦菜、荠荠菜、迎风菜、马蜂菜、灰灰菜、槐花、地瓜叶、扫帚菜，不一而足，鲁西南的田野里处处都是。鲁西南的硬菜当然是牛羊、鸡鱼肉蛋了，做出来的花样自然可以千变万化。

想想伊尹的后人，在餐饮文化上，如果不发扬光大，岂不是愧对了先人的厚爱？

三

　　鲁西南的气候是四季分明，因而衣食住行也有很多地方随季节不同而有所变化。同样是面条，春秋冬三季都是喝热面条，而夏季多喝凉面条。服装也是四季不同，室内布置也是四季有别。

　　我常常没事就思考鲁西南这个地方为啥有这么多的独特，是因为黄河吗？是因为“四泽十水”吗？是因为司马迁说的是“天下之中”吗？这还让我想起，2013年11月26日，习近平总书记来菏泽视察时，对菏泽这样经典的概括：“菏泽，传说是伏羲之桑梓，尧舜之故里，先为商汤之京畿，继属曹国之疆土，孙膑、吴起、范蠡、曹植、黄巢、宋江等历史人物都同这里有密切关联，有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。……”

　　菏泽归根结底是一个文化深厚的地方，而传统的鲁西南概念就主要指菏泽。我曾经沿山东至江苏、到浙江、经福建，一直到深圳尖沙咀，发现一个奇特现象，就是所有客家文化的源头，凡是用地图标注的，都是郑州、商丘、开封、菏泽、中原地带，指向最北的统统是鲁西南！

　　这不能不说鲁西南文化厚重。无数先人在这里繁衍生息，形成了独有的鲁西南文化。这文化有多深厚？就谈非遗吧，菏泽国家级非遗在全国地级市中名列第三，这才拿出了32条参赛，就成了前三名。实际上菏泽的非遗线索有多少呢？据说有4400余条，这是啥概念？菏泽先人留下来的当年生活用的土堆高岗—堌堆，5000年历史以上的就有300个，三皇五帝、商汤古都、麒麟、龙凤都在这个地方留下了生活的痕迹。

　　鲁西南的文明文化丰富多彩、千变万化，是再自然不过的。鲁西南人的生活表现丰富多彩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。这里有七千年前的文明——定陶十里铺遗址；有五千年前的村落——安丘堌堆等；有雷泽湖畔的传说—华胥履龙族而生伏羲；有商汤在亳的立国建都大业；有曹国古都定陶的美丽传说；有晋楚城濮之战的号角之声；有孙膑桂陵之战遗址；有汉刘邦定陶称帝之台。前有无数的政治家、经济家、文学家、军事家，在中华文明的长河里，群英闪耀，灿若星辰……近有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，今有万紫千红、享誉中外的国色天香。

四

　　鲁西南的文化之厚重，人文历史之丰满，令天下侧目，无数人敬仰。因为自己是土生土长的鲁西南人，所以谈鲁西南的人文历史，风土人情就显得特别兴奋，特别有劲。前几年突然想到随着时代的进步，一些鲁西南特有的文化符号，文化印记会慢慢泯灭、消失。处于抢救保留的紧迫感，自己围绕鲁西南的风土人情写了近二百篇小文，记述了儿时亲身经历过的游戏，劳动，吃喝穿玩等一系列人和事儿，小范围发表过，评论甚是热闹，好多人劝我再修改充实一下专门出书。往大处说，这也算是对鲁西南非遗文化的传承吧！当然，这些抢救基本上都属于改革开放之前，那个时期的菏泽，经济面貌是十分落后的，有不少人直到现在提起鲁西南，都是与落后划等号的。

　　鲁西南历史上真的一直落后吗？不是的，历史上的菏泽曾经非常富庶、非常发达。五六千年前，黄帝造访过华胥治理的最后一个母系氏族领地，现在的鄄城郭北口、雷泽湖流域，黄帝惊叹为“神仙国”，可见非同一般！商代时，商汤建都于亳，就是现在的曹县，立国之都不会太落后吧？！春秋战国时期，范蠡携西施来定陶经商，三致千金，如果这里不是商贾云集、经济繁荣，陶朱公（后人称范蠡为陶朱公）纵有天大本领也不可能经商致富，富可敌国吧？北宋张择端《清明上河图》描绘的是京都汴梁（开封）的繁荣景象，殊不知这个图往下一延伸就是菏泽定陶，当年的定陶其繁华程度不逊色于京城汴梁。只是后来我们的母亲河黄河决口泛滥，冲断了菏泽重大经济命脉，即水上交通，济水、源水、泽水十大水系无一幸免，堵塞了南来北往的商人。经济日渐凋零，一直到抗日战争时期，蒋介石炸开花园口淹死几百万人。再到建国后，菏泽长期属于农业大市，一直享受着工农业产品剪刀差带来的无奈，所以一度成为了落后的代名词。

　　那么，鲁西南还会再度涅槃，重振雄风吗？会的，上帝是公平的，在当年关闭了菏泽经济发展大门的时候，也为菏泽敞开了一扇窗户。即为菏泽留下了发展的资源和空间，数数我们的资源，黄河早已安然无恙，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水资源。菏泽的地下则有石油、天然气、煤炭、盐、稀有矿土等等，给菏泽提供了翻身崛起的重磅弹药。再说交通，欧亚大陆桥—非菏泽不架，祖国的南北大动脉—北京、雄安、菏泽、郑州、武汉、广州因雄商高铁，而把菏泽焊接在这条大动脉上，京杭大运河也把菏泽紧紧串联起来。牡丹机场开通不到一年，客流量突破十万人，位居全国支线机场流量第一，菏泽的各项经济指标也是日新月异不断被刷新。

　　鲁西南人的特征是有耐性，有毅力，能吃大苦，耐大劳，能忍辱负重，也敢于拼搏。相信三年后，五年后，十年后，鲁西南一定会步步攀升，成为镶嵌在苏鲁豫皖四省交界处的一颗明珠！一定会像美丽的牡丹，把骄人的身姿绽放给全世界！

　　来源：思无界正能量